曾經(jīng)我也很功利地覺得,那些混血家庭的寶寶,從小兩種語言輸入,兩種語言輸出,多酷啊。所以只要我堅持,那么我的孩子也能有擁有雙語能力。現(xiàn)在我的家人還抱有這種幻想,所以每次我給他念英文繪本的時候,總在一邊贊賞地看著我們,好像自動腦補了20年后我家小二流利地說著鳥語的那一天。
我也曾經(jīng)認為,只要在一開始就堅持同時多種語言進行,即使孩子開口晚一點也沒關(guān)系,但是一開口絕對是幾種語言能力都同時具備了。
但是后來在我現(xiàn)在的學(xué)校工作久了,想法慢慢就變了。
學(xué)校里有個韓國孩子,入學(xué)之前一直在中國學(xué)校讀書,中文和韓文都很流利。然后來我們學(xué)校又開始練英語,到高二需要選課時問題來了,不管是英語,漢語還是韓語,水平都不能達到母語水平,所以哪門課的老師都不愿意收他。
有次他來我們辦公室,對著我們說中文,一點口音都沒有。我們都很羨慕。但是韓國同事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這樣的孩子是沒有母語的。
為什么年老的人會思鄉(xiāng),希望回歸故土。那種鄉(xiāng)愁究竟是什么?
故土、故人還有鄉(xiāng)音。
是我做了母親以后重新聽到奶奶用同里方言給我兒子講著韻律感十足的民謠時的親切感。
“按照別人的規(guī)則,無論你做的有多么好,多么努力,只能成為跟隨者和模仿者。但是,如果你找到了自己的表現(xiàn)手法,展現(xiàn)獨有的精神,就會成為超越者和創(chuàng)造者?!?/p>
摘自童書媽媽關(guān)于文化基因。
回想幼年,父母經(jīng)常上夜班。我常常在外婆家吃過晚飯,再由外婆陪著走過長長一段夜路回家,外婆的故事太匱乏,只會反復(fù)說一個故事。
從前有個野人,經(jīng)過第一間房子,里面堆滿了金子。
經(jīng)過第二間房子,里面堆滿了銀子。
經(jīng)過第三間房子,里面堆滿了珠寶。
當然其中可能還有其他情節(jié),可是我全忘光光了。
最喜歡的還是大人每到年夜飯飯桌上必談的精怪故事。那時鎮(zhèn)上人口還少,上夜班的路上總會有些離奇古怪的故事發(fā)生。
那時電視上流行放聊齋的故事,我從來都是看地津津有味。
再大些就是金庸武俠劇紅遍熒屏。每天都是追著降龍十八掌打狗棒看地不停。
也許人的世界觀形成也就在那個時候,我至今都在默默建筑一個自己的俠客世界,快意恩仇又帶點天命注定感。
我喜愛的那個女作家傅真眼里的銘基:
“我覺得他有自己一個獨立而完整的精神世界,里面飲酒落花,風(fēng)和日麗。牛羊無事,百姓下棋?!?/p>
那正是我心中江湖的樣子。
寫那么多,我想說,如果在我的童年時光也充斥了那么多英文的存在,那么我的江湖還怎么存在?
江湖這個概念,本身傳遞出的各種意象就無法跟英文產(chǎn)生任何聯(lián)想。就像徐克電影東方不敗里那個荷蘭客對江湖的不理解。
那么在丁丁長大過程中,我還需要硬是添加那么多別的聲音?還是任他自由往自己的小世界里添磚加瓦?
“有一次,我在父親的書店里聽一個老主顧提到,一個人閱讀的第一本書,在內(nèi)心所留下的深刻印記,很少有其他事物可與之相比。那些影像、那些文字撞擊出來的回音……我們以為那是陳年往事了,實際上卻伴隨我們終生,在我們的記憶深處筑起一幢豪宅,不管我們后來讀了多少書、看了多少花花世界、學(xué)了又忘了多少東西,我們遲早都會回到那幢豪宅里?!?/p>
--《風(fēng)之影》
所以孩子長大以后的豪宅里會有什么?
他們當然是生活在一個摩登世界里,只是在每月十五看到一輪圓月,擊中他們的是狼人變身的傳說還是嫦娥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