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jīng)那樣的“問題娃”，對我說了這樣的話

本文首發(fā)于微信公眾號

 id：一羊家的二畝地

幾年前我們曾與自閉的診斷擦肩而過，現(xiàn)在想把這段完整的故事講給你聽。??

歡迎關(guān)注，我在二畝地等你噢～

引言

“我最喜歡的就是媽媽。媽媽你不要傷心……也不要害怕，我會一直陪著你哦?！?nbsp;
當我的小蝸牛用小手輕輕地摸著我的臉，略帶羞澀又格外認真地對我說出這些“表白”話語時，他已經(jīng)過了四歲半，開始期盼自己的五歲了。

根據(jù)平時觀摩朋友圈獲取的經(jīng)驗，小孩子開始跟父母說“甜言蜜語”往往是在三歲左右。一些伶牙俐齒的孩子更是三歲前就已經(jīng)能說會道，三言兩語就能讓爸媽心花怒放，幸福無比。

“語遲”，“自閉”……這些曾經(jīng)壓在我們頭上的滾滾黑云，一度使我們?nèi)颐缮闲睦黻幱埃?此時此刻，小蝸牛的話仿佛幫我擰開了記憶的閘門，于是那么多的回憶就如同潮水一般涌上來了。

你愿意聽聽我們的故事嗎？
 

有心“待”花花不開

關(guān)于語遲，每個人心中的標準不盡相同。初為人母，我也曾期盼著娃能夠早日開口說話；但比起用心引導，我的態(tài)度是順其自然。當時一方面對自己的話癆遺傳基因迷之自信，另一方面常常聽說男孩開口晚（后來證明兩方面都是錯的），所以我并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很長的一段時間里，我都只是一邊進行著日常的親子閱讀，一邊在心中告訴自己“靜待花開”。
 

然而，在自己組織的育兒群里，其他同齡娃陸陸續(xù)續(xù)開始說話了。大家紛紛聊起娃說的第一個詞，唯有我只能羨慕地看著。慢慢地，比自家小半歲甚至小一歲的開始說話了，自家依然沒有動靜。

“靜待花開”的道理大家都懂，卻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體驗到“待花花不開”的焦慮。老天就賜給了我這樣一次充分體驗的機會。

后來又過了很久，當群友艾特我的問題變成：“牛媽，牛還沒說話嗎……”我也只能用兩行八字淚的表情回復一句：“沒有?！?br> 

一歲半以前，牛哥沒有說過一個“正經(jīng)”的詞，包括最簡單的“爸爸”“媽媽”。他很愛笑，總是咯咯笑或是放聲大笑，笑著笑著就膈肌痙攣打起嗝來，然而打著嗝也還是會繼續(xù)笑?？粗ξ页３Ｏ?，小孩子看世界是多么開心啊，想多了竟然有幾分羨慕。

然而在說話這個問題上他出奇地淡定，似乎覺得這個世界暫時不需要他進行哭笑以外的表達；想要的就用手去指，或是啊啊地叫，對我們企圖讓他模仿而做出的各種行動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我和娃爹對此是持“寬容”態(tài)度的，覺得晚就晚了。直到在日本參加一歲半健診，醫(yī)生在詢問了各種情況后明確指出“這個問題需要重視”，我們才開始意識到他確實已經(jīng)落后于小娃發(fā)展的平均水平了。他不僅不會說話，其他方面也不太“正?！?。醫(yī)生建議我們暫停英語啟蒙，只選擇一種語言輸入，我們選擇了漢語，但外界的日語環(huán)境無法改變。

而且當時我們都沒有意識到，我自己情緒的微妙變化，為那之后的家庭和平埋下了一顆隱形炸彈。

（不久之前和牛爹發(fā)生爭吵以后，不善言辭的牛哥用擁抱安慰我）
 

焦慮噩夢，一做就是一年

疑似自閉

2017年的3月28號，我和娃爹大吵了一架。當時我們在車里，外面下著暴雨。為了聽清楚彼此的聲音，也為了在氣勢上壓倒對方，我們比平時吵的聲音更大。分歧的根本就在于我認為娃的語遲到了該進行干預的時候，而他還是希望順其自然?，F(xiàn)在想想，早在那個時候焦慮的情緒已經(jīng)在一點點吞噬我了。

那時候牛哥一歲八個月，依然不會喊爸爸媽媽。于此同時，由于體檢有問題，我們受到了當?shù)氐尼t(yī)療機構(gòu)的特別關(guān)注，各種電話打進我家要給我們送溫暖，比如建議我去給娃做做相關(guān)的檢查。

醫(yī)生在電話里婉轉(zhuǎn)地透露了一個詞叫“発達障害”（發(fā)達障害），并且迅速地解釋說我們不一定就是，只是需要排除。放下電話查閱資料后我明白了，所謂“発達障害”就是自閉癥、多動癥等等一系列障礙的總稱。而根據(jù)醫(yī)生的推測，相關(guān)性最大的可能是自閉譜系，因為我家娃在與人交流方面的能力明顯低于其他大多數(shù)兒童。

“自閉癥”？我的腦子里第一次認真地考慮和觀照這個詞，之前都僅限于書里的概念，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個詞會離我如此之近。有那么一瞬間我會覺得“開什么玩笑”，但這里是日本，醫(yī)生應該以嚴謹著稱，不會毫無依據(jù)地診斷。更殘酷的現(xiàn)實是，對照自閉癥的診斷標準，我也覺得當時娃的情況有一部分是高度符合的，尤其是語遲——很多自閉癥患者都伴有語遲。
 

然而我的內(nèi)心還是有十二分抵觸的，因為牛哥燦爛的笑容和清澈的眼神讓我相信，盡管沒有語言，我們一直在進行著心靈層面的交流。保健所寄來的那張粉色的、申請檢測聽力的單子被我直接投進了垃圾桶——是的，他不會說話，但是他一歲多已經(jīng)會哼四五十首童謠并且完全不跑調(diào)，這樣的孩子，會是聽力障礙嗎？

但是我沒有扔掉那張申請“知能測試”的單子。我相信我的孩子，但卻不夠自信，畢竟我沒有醫(yī)生專業(yè)。接下來我廢寢忘食地查閱資料，學習知識，可惜語遲相關(guān)的書并不多，我把亞馬遜上能找到的日文英文都買了。我和娃爹也終于結(jié)成了統(tǒng)一戰(zhàn)線，因為他閱讀英語的效率要遠高于我，我需要他的幫助。那些啃著鉛筆頭抱著書畫線查字典的日日夜夜讓我更加確信：我們的娃只是說話晚，只是說話晚了而已。盡管信念一直很篤定，焦慮卻把我折磨得寢食難安。

我開始說服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去接受一個“問題娃”，因為他是我的孩子，即便是他有問題，這一生我也會好好對他。 自閉癥診斷對一個家庭來說無疑是巨大的打擊，但如果真的讓我遇見，那我也只能面對，因為孩子本身沒有錯，我不能放棄他。連醫(yī)生看起來都“不想放棄我們”——過后想想這可能是當時引起我焦慮的最重要原因吧。

但關(guān)鍵在于：有問題的話，干預一定要趁早，因為會對以后有很大影響。可如果他其實沒問題呢？

我到底該不該“干預”呢？ 

（當時買的各種書，感覺自己成了半個專家，相比之下現(xiàn)在仿佛失憶一般）

醫(yī)生家訪 

后來，慈眉善目的醫(yī)生與和藹可親的保健士結(jié)伴來到了我家，帶著一大箱子的道具，對牛哥進行了全方位的測試。結(jié)果不出所料，很多項目由于他不配合（并不是不會），都沒有得分。我很沮喪，垂頭等待著一個不合實際的“判決”。沒想到醫(yī)生說了這樣的話：

“我無法通過分數(shù)來判斷這個孩子的情況，因為他很多題目并未作答，直接計分對他是不公平的。他在一些題目上表現(xiàn)得不盡如人意，但是另一些題目的發(fā)揮則領先于同齡人。所以我認為他只是發(fā)展不均衡。從他跟我的交流來看，可以排除自閉癥。 ”

我真是激動得眼淚都要流下來了。即便是幾年后的今天，敲這行字都會讓我鼻子有點堵。我真是遇到了一個好醫(yī)生。那個時候牛哥一歲十個月。
 

再后來醫(yī)生介紹我參加了地區(qū)組織的活動教室，免費的，其實就是幫助有問題的孩子進行一些行為上的康復訓練。為了不讓我太抵觸，對方反復強調(diào)有很多正常的孩子也會去參加。事實上，在參加活動的一年多時間里，我確實也觀察到了很多現(xiàn)象，學習到了很多，甚至漸漸能悄悄判斷出一些孩子的問題所在，以及問題的輕重程度（不一定正確）。

曾有一次無意間看到班里一個總是保持微笑的媽媽在悄悄抹淚（他的兩個兒子似乎都有問題），心里狠狠地痛了一下。但我還是低頭躲開了她——如果我是她，我大概不希望別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和隱忍吧，因為沒有人能真正感同身受。

（參加活動課的一些鏡頭）

花開，就在一瞬間

準備 

牛哥第一次說出“爸爸”是在將近兩歲的時候，其實我也說不出確切的時間，因為在那之后他對所有的東西都叫“爸爸”，我不確定他是否真的有意識地在使用“爸爸”這個詞。直到他說出“媽媽”，我才發(fā)現(xiàn)他確實先叫了“爸爸”，那時候他已經(jīng)兩歲兩個月。我們以為爸媽喊了之后就該逐漸開口了吧，并沒有，接下來依然是長達半年的沉默期。

這期間我騎著我的自行車，帶他穿梭于兒童館、早教班、康復教室各種地方，還帶他去參加了入園體驗活動。走到哪里他都是“問題兒童”，大哭大鬧、拒絕執(zhí)行指令、抗拒模仿、逃離教室等等屢屢上演。早教班組織母子分離訓練（因為之后的學期家長不再陪同），其他小朋友都比較順利地適應了，只有他自己撕心裂肺地哭了整整二十分鐘直到訓練結(jié)束?；丶抑笪铱吹剿廊粶I汪汪的眼睛，果斷停掉了早教班。

他不會說話，我只能學著從他的眼睛里讀懂他的心。 

一開始好多朋友告訴我，小孩子過了一歲半就都會說了。后來又有人安慰我，說突然會說了以后滔滔不絕會煩死你的。然而她們的經(jīng)驗我都沒有等到。還有人好心來教我如何讓孩子早開口的做法一二三四，我只能苦笑，因為我覺得在這個領域我早已經(jīng)“黔驢技窮”。

我收起了各種育兒書，因為它們大多數(shù)都寫給“正?！钡暮⒆樱业暮⒆訁s和大多數(shù)孩子不一樣。我卸載了喜歡的育兒app，看到各種牛娃會更加讓我心煩意亂。還記得當時讀了佐佐木正美的《當你感到育兒很難時讀的書》（日文直譯）感動得無所適從。那時候的自己是多么希望得到精神上的放松和解脫啊。

無數(shù)次地夢到娃突然張口說話——大概是夢得次數(shù)太多了，后來也就自然而然地放棄了。

（活動課結(jié)束那天的朋友圈，這時候牛哥已經(jīng)快4歲啦，一年半我們一直在上活動課）

開花 

一切來得太突然。牛哥兩歲八個月的一天，指著書上的汽車說“car”。

我一開始并沒有在意，因為從兩歲兩個月叫媽媽以來他的詞匯量只增加了一個就是“姥姥”，并且發(fā)音是“瓦瓦”。我懷老二的時候由于高風險必須臥床，于是我媽來日本照顧我。但即便姥姥磨破嘴皮天天給他讀故事，跟他“聊天”，他就是不開口。

日語里汽車的發(fā)音和英語幾乎一樣，所以當他坐在嬰兒車里開始對著路上的汽車喊“car”的時候，我尚且分不清他說的是英語還是日語，更沒有對他在此之后順利開口說話有什么期待。那時候的我，字典里已經(jīng)沒有期待這個詞了。

娃爹則只會“哈哈哈哈”地笑，我猜他一定是狂喜得精神失常了。 過了兩天，他突然說出了“train”。接著說出了“truck”。我終于開始對著娃爹驚呼：“他說話了！他真的說話了！”
 

是的，盡管難以置信，在被迫暫停了一年多的英語啟蒙之后，牛哥最先說的幾個詞都是英語。后來他又說出了日語的あか（發(fā)音“阿卡”，紅色的意思），之后才是漢語。我們每天都在跟他說漢語，然而除了“爸爸”“媽媽”和“姥姥”這三個詞，他的開口順序是英語、日語、漢語。難道他的小腦瓜可以識別出語言的難度，然后自動進行選擇嗎。沒有人知道答案。

這個結(jié)果看起來很有趣，但其間的等待，實在是太太太漫長了。

回到現(xiàn)在

我從被窩里伸出手來，摸了摸他的小手，軟軟的，暖暖的。
 

曾經(jīng)的那個一個字都不會蹦，因為不說話讓我著急暴躁對他發(fā)火的娃，也有了表達自己的這一天。雖然比起其他同齡娃，嘴巴還是笨笨的，經(jīng)常有語法錯誤，講的話也基本都是模仿我，但他之前根本連模仿都沒有過。

長達一年多的焦慮過程也讓我發(fā)現(xiàn)了他的強項：視覺記憶。在僅靠眼神和手指交流的日子里，他認識了很多漢字（姥姥教的），記住了26個英文字母，僅用了一周多就認全了日語的五十音平假名和片假名，三歲前可以獨立完成100片的拼圖——一定是視覺能力代替了他的語言能力吧。盡管他開口之后也經(jīng)?？诔裕剿臍q說話都還分不清“你”和“我”。

他是如此“隨遇而安”，成長的速度讓我驚嘆。一開始我以為這個哭起來幾個老師都按不住的“問題兒童”上幼兒園那天一定也會號哭，沒想到完全沒有；他非常淡定地拿著自己的“行李”，自己走進了幼兒園大門。后來他坐校車，我又以為我這個帶娃“經(jīng)歷豐富”的老母目送校車離去一定也會老淚縱橫，然而也完全沒有，我的心中異常平靜。

原來之前那煉獄的一年里變得強大的不僅是他，還有我啊。 

現(xiàn)在的他，會經(jīng)常向我發(fā)問，比如“飛機郵箱里的油是液體嗎？”“勇敢的反義詞是懦弱嗎？” 撅著屁股蹲在墻角里玩的時候，也會自己不停叨叨，仔細一聽說的是“three minus one equals two”。為此我也時常會想，

那段記憶，真的發(fā)生過嗎。 

聽到小子又在喊我了。“媽媽，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就是和你一起看書……和讀書?！?/p>

我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小子，你這說話果然還是“很有問題”呀。

不過那有什么關(guān)系呢。前路還長，我會陪你一起長大。 
 

（今年年初，4歲半）

后記

謝謝你耐心看完我們的故事。愿你的心中每天開出一朵花。
 

順便說一下，妹妹開口發(fā)出“媽媽”的音是在八個月，一歲剛過就叫出了我家狗“拉褲”的名字?，F(xiàn)在正好處在哥哥當時“求醫(yī)”的年齡，哥哥今晚不開心還對哥哥說“加油”。所以同一對爸媽的基因組合也能有這么大差異，我還能說什么呢。
 

今天就到這里，有什么想說的，留言告訴我吧。不知你有過類似的煩惱嗎？希望這篇文章能緩解你的焦慮，幫到更多的人。 
 

THE END 
 

一羊

文學碩士，求學北京，現(xiàn)居日本。4歲半男孩牛哥、1歲半女孩好妹和6歲巴哥犬拉褲的媽媽，愛買書愛讀書愛結(jié)交書友。曾經(jīng)的國家公派漢語教師，如今的文藝斜杠中年少女，立志以琴棋書畫對抗柴米油鹽。

－感謝關(guān)注二畝地－

－記得告訴我你是誰－

你愿意看看我之前寫的文章嗎?? 

【女神節(jié)】把主婦當理想的文藝女青年，是不是注定摔得很慘？  
書單 | 海外媽媽不惜人肉加海運也要購入的冷門好書，你收齊了嗎？ 
二胎，美滿合照背后你不知道的事 
辭職進入主婦界，你真的準備好了嗎？----給友人的一封信 
【二畝地賀歲片】人在囧途之雪地趕考 （領銜主演：牛媽） 
2月7日，今天不想帶娃 
牛小子，生日快樂——寫給1歲牛仔的信 

歡迎移步微信公眾號：一羊家的二畝地

這篇語遲文章下面的留言板也有很多朋友分享了自己的真實經(jīng)歷，謝謝所有彼此鼓勵一起成長的朋友??    

微信id：yiyang576566 歡迎和我交流 圈里沒有粉絲  只有一群好基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