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無問西東】熱映,寫下這篇小文剛剛好應景。
我做學生的時候,很苦惱沒有好方法規(guī)劃自己的外語學習,那時沒有蓋老師、廖老師、汪老師、鮮花老師,年少的我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要跟學貫中西的大師請教:季羨林先生、趙元任先生、辜鴻銘先生、豐子愷先生...
#跟豐子愷先生學朗讀
這些大師里邊,也許是因為我最喜歡豐子愷先生寧靜淡泊的性格吧,最愿意效仿他早年學習日語時的讀書笨方法。于是乎:
在我讀過的英文書上,有個“讀”
(中學時讀的英美名家散文,書一直留在身邊)
在我讀過的德文書上,有個“讀”
(大學時代看的德語小說《在輪下》)
在我讀過的韓文書上,有個“讀”
(我在德國學韓國語時,不知從哪兒搜刮來的韓國語兒童書,可能還是他們的分級讀物)
在我讀過的法文書上,有個“讀”
(我開始過很多次法語學習,這是其中一次的課本)
這個讀是什么詭異符號?
豐子愷先生早年學日語的時候,深信熟練朗讀是掌握外語表達方式的好方法,他推崇反復朗讀。而到底要反復朗讀多少次呢?
他的方法是在朗讀材料上以“讀”字做標記,每讀一遍就寫一筆,第一天讀10遍寫好左邊的“言”和右邊上方的“士”,第二天讀5遍寫好中間的“四”,第三天再讀5遍寫下“目”,最后第四天讀2遍寫下最后的小“八”。這樣四天下來,一份材料朗讀22遍,文中各種表達都自在流淌嘴邊。
我也是朗讀愛好者,從中學時代聽說這方法,到現(xiàn)在,二十年來我無論接觸那種外語都首先找一套適合朗讀的讀物,從頭到尾“讀”下來,而當時學外語教材的課本更是“讀”了又“讀”。
有意思的是,大一時我們幾個外語系的同學晨起朗讀,互相借鑒方法,要好的女同學深深認同“讀”法,不但自己“讀”,現(xiàn)在她在新東方做老師在她的學生里推廣。
我“讀”書的方法沒有學生可以推廣,卻讓囡囡傳承了:學英語她“讀”分級讀物,學母語她“讀”日有所誦。后來她不但將熟“讀”的內(nèi)容脫口而出融入日常表達,自己竟也學會了寫這個復雜的“讀”字。
#跟季羨林先生學精讀
上世紀80年代剛改革開放各種外語資料涌入、對外學術交流需求激增時,季羨林先生曾寫過個文章大概叫《學外語》,收在他的小冊子里:
其中有段我印象深刻:一個上海的青年工程師請教如何迅速學會德語、讀懂德語前沿科技文獻。
季先生的提議是,先找個發(fā)音純正的老師把德語發(fā)音規(guī)則和簡單語法規(guī)則學會,然后大膽拋開老師和從0開始學德語的資料,憑一本杜登字典啃下一篇文獻,查詞嚼句,仔細精讀下來幾篇,德語就速成了(注解:特殊情況是德語發(fā)音規(guī)則很規(guī)范,學好了規(guī)則之后確實可以準確讀出幾乎一切非外來語的詞匯,確實可以拋開發(fā)音專攻閱讀)。
學英語德語我都是一步一個腳印循序漸進的,但一直很想實踐這個奇妙的方法。終于,在學習韓國語時我運用了精讀速成法。
在學完了拼讀規(guī)律和簡單句法后,我請韓國朋友代購了一本比較常用的韓德字典,打印了一些《朝鮮日報》(Chosun Daily,韓國最大的報紙)的時政和科技新聞,就開始拿著韓德字典一字一句精查精讀,還翻譯成了德語。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前期非常痛苦、后期豁然開朗的過程,確實是個書面語速成的好辦法,我成功把不少韓語新聞翻成了德語,甚至一度能拋開字典讀懂新聞,選修的韓國語翻譯課很少去上也能以1.0的最高分通過口試筆試。然而,速成的也不夠扎實,一段時間后就荒廢了?,F(xiàn)在我的韓國語水平也就讀得懂物業(yè)的韓語通知,搞不定Chosun Daily了。
(跟隨我多年的韓獨,哦不,韓德詞典)
(這也是我用過的字典里字最小的)
這件事情對我養(yǎng)女兒的啟示是,將來遇到突擊考試,是可以用季先生的方法迅速提高的。但恐怕要年紀大一點才適用,畢竟,滿篇都是生詞、不怕查字典這一關小孩子就很難過。
#跟辜鴻銘先生學選書
辜鴻銘先生真是神一樣的存在,我小時候最喜歡讀關于他的奇聞逸事奇葩野史。很多故事都說他學貫中西深諳西方文化的根,在于他小時候被逼背誦德文原文《浮士德》,在他完全沒有辦法理解意思的年紀里,他硬生生背下了整本經(jīng)典……
我是沒有那么好的背功了,但是辜先生強調的“讀書必讀經(jīng)典書”的選書原則,我小時候深以為然、下決心效仿。初到德國時,我德語不過入門能應付日常校園生活,就借來了《查拉圖斯特拉如是說》(尼采代表作),下決心啃一下——嗯,薄薄的冊子續(xù)借了兩次還沒讀完,還是放棄吧。
降低一個級別,讀不懂高深而經(jīng)典的書,至少選那些能把這門語言運用得爐火純青的大師的作品吧——如上我“讀”過的德語書的照片,即是諾貝爾文學獎得主黑塞的《在輪下》。
今天給初學英語的女兒選書也是一樣的,基本標準是原版書而不是非母語作者編出來的教材,更高的標準應該是英語語言大師的作品——未來的書單里,我想我會塞進王爾德的童話吧。
#跟趙元任先生學口音
最后一段留給我的偶像趙元任先生。他沖著“會說好多語言和方言,到哪兒人家都以為自己是本地人”而學了好多語言,我其實也是這個動機,可惜天賦差太多只能枉自嗟呀。趙先生很強調沉浸在這個語言里、反復模仿發(fā)音、后期才加入書面語,就是傳說中的“聽說先行”。在哈佛開漢語課時,他把哈佛一直以來的“中英翻譯對照學習法”整個廢棄,自編了一套教材,教材結構據(jù)說是簡單概述漢語后,先猛學語音、還開辟章節(jié)詳解美國人發(fā)漢語音的發(fā)音難點,然后就是各種對話和日常表達——全部是拼音文字(不是現(xiàn)代漢語拼音)、不教任何漢字,學漢語時要求用漢語理解漢語、不翻譯。據(jù)說這樣學出來的美國人在后期接觸漢字時,進展飛速,并沒有從口語到書面語的過渡障礙。
我本來就是一個愛說的人,學外語,模仿人家說是最捷徑的----比起前面的“讀”22遍、對照字典啃、背誦經(jīng)典巨著,聽聽別人怎么說、然后隨口模仿著說真的太輕松了。
我的具體實踐是看當?shù)仉娨暪?jié)目,跟本地人說話時注意觀察嘴形?!爸匾簟薄斑B讀”和“音調”多半是決定口音聽起來是否地道的,可以在這幾方面多下功夫。遺憾的是我沒有趙先生的天賦,盡管有意識去練習,在倫敦工作仍沒學會倫敦口音、在巴黎短住沒帶走傲嬌的氣息,唯有因為在德國住得實在太久、沾染上了本地氣息:有一年在浦東機場,等候飛機的兩個斯圖加特人說我“一張口就是濃濃的萊茵流域口音”。
現(xiàn)在女兒學英語遠遠沒到計較口音的階段,但是盡量的摒棄在說英語時中國式扁平口音,是在啟蒙時期可以注意的。套用趙先生的方法,多聽純正的原版音頻是學外語的第一步,所以,繼續(xù)磨耳朵吧!
【特別聲明】以上關于大師們的學習方法:豐子愷先生的來自他自己的文章,網(wǎng)上可以看到很多轉載;季羨林先生的來自我家中一本季先生的小書,記不清名字改日貼上;辜鴻銘先生和趙元任先生的來自我小時候看到的很多奇聞逸事。我不是做歷史研究的,純粹借鑒外語學習方法,若有出入請指正。
最后也特別想分享一下:為什么大師們說學門語言就信手拈來的樣子,我們?yōu)槭裁淳褪亲霾坏剑?/strong>
我想最重要的還是治學嚴謹,就拿上面的小方法管中窺豹,沒有一條路是稀里糊涂就學貫中西的。如果我們也能摒棄身邊誘惑、專心治學而不是一會兒看視頻一會兒刷朋友圈,我想大師們的“外語學習路線圖”也不是不可復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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